京汉铁路 此路创始于清光绪二十一年西历一千八百九十五年。其时张文襄公之洞督楚,首创筑路之议。以费巨难筹,奏请募借外款。光绪二十四年借入比国兴业公司法郎一亿二千五百万即英币四百五十万镑,合中国库平银三千七百五十万两,以全路线之建筑权,除芦沟桥、保定间三百四十五启罗迈当外[5],尽归比国人管理。所订条约声明:“自一千九百零七年以后即光绪三十三年,随时可将借款之一部或全部归还。”故一千九百零八年,邮传部遵此条约,办理于汇丰、汇理两银行,借入英金四百万镑。不足,又由交通银行以短期借入汇丰、德华、东方、正金四银行之款一千万元,补足此数。遂于光绪三十四年十二月,经驻比公使交涉,全数清还,计本利一亿二千七百四十万法郎有奇。自是该路之管理权,始纯归我国。此系吾国创办铁路之第一次,虽借外债,而于国体主权初无损失,则主持是役者之力也。按,此路发端于汉口,北抵京城而止,故命曰“京汉铁路”。南端之总车站在汉口大智门,大智门以上硚口玉带门外有票房一间,为此路发轫之始。大智门以下有刘家庙、谌家矶二票房,此下又有铁桥三道,皆在夏口境内。其工程除黄河大桥以外,当以此三桥为称首也。
川汉、粤汉二铁路 此二路亦皆以汉口为起点。然川汉路之总车站将来约在硚口一带。至粤汉路之总车站,现设省垣望山门外,实与命名之义不甚相符也。粤汉路近已通车至长沙,故又名武岳铁路。至川路则自硚口以上数百里间,虽已填路铺轨,而迄未行车,将来售票通行尚未知在何日也。
节录:黄陂黎君大钧说明议筑此路原委曲折书
自清宣统元年[6],政府建议修筑湘鄂境内粤汉铁路,鄂境内川汉铁路,拟与四国订约借款,以两省岁入之税厘作抵押品,我省每年应输出银二百九十五万两。各界人士闻之,大惧利权之外溢,且贻巨患于地方也。群情汹汹,奔走号呼,几如大乱之将至。吴君星阶及各团体[7],爰发起“拒款争路”问题,群焉和之,公议先设协会维持。时署名会员者争先恐后,多至千人。公举刘君幼丹为会长[8],刘君歆生、万君扌为伯副之[9],刘君鹄臣为会计[10],假汉口四官殿为办事处,留东学生亦举张亚农、夏薰阶二君回国共襄厥事[11]。初举星阶与张君次山赴京,均因病未成行。复举幼丹与密君丹阶[12]、张君亚农北上为争路代表。亚农濒行,私语陈君亚东曰:“此行,吾誓以死争,君能继之乎?”亚东毅然许诺。
时某备官京卿,先期约集同乡官开会湖广会馆,议决一致进行。举张君征吾回南接洽,并举贺君贞珉为京中代表。洎三代表抵京,除联衔具折,请都察院代奏外,并偕至邮部辩论百端;争执数月,相持不决。亚农愤极,乃留书于寓,有“如不得请,死不归寓”等语。身怀利刃,径赴邮部长官之宅,席地而坐,露宿于庭,效秦廷之哭[13]。幼丹、丹阶及同人阅其书者无不泣下。石君庄余徒步奔往照料。某等复开会亟筹对付方法,到者数百人。当即缮具公呈,同乡官四十余人径赴邮部投递。见亚农两目尽肿,泪尽声嘶,惟伏地谆谆以母未葬为托。众闻,齐声痛哭。邮部鉴其诚,始允其请。此鄂路商办所由来也。
甫经争回,协会开会布告,即有军士陶壎臣当场以刃自断其指,血书劝众集股,此可见人心之奋发矣。公司成立,投票选举各职任,众又推某为总理,辞不获命,勉强承认。鹄臣总司会计,股款交大清、交通两银行保存,用费力求撙节[14]。群策群力,维持进行。满拟股(分)〔份〕稍足,即可兴工。讵意全国干路竟为邮部大臣盛宣怀奏归国有,各团体之一腔热血等于梦幻,良可慨也。正筹划退股事,适武昌起义,四官殿公司地点被毁,各项簿计文件荡然无存,幸银行存款二折经鹄臣收藏未废。惟应还股款,无片纸只字根据,诚恐真伪莫辩,时切隐忧。
军事甫平,即与鹄臣遍求证据,并迭次开会商之,同人代为搜索。一面邮寄省内外各分会,一面设立清理处。逾年,银行还款到期,即分别退股。原期以两年为限,因恐各股东或有延误,遂一再展缓。计自退股之日起,至审查之日止,还过股东洋八十余万元,外省洋八万余元,下余现款及公债票,计洋二十余万元。公议尽数归公,作为设立医院、开办工厂,淆地方公益之用,并呈请军民两政府立案。浩劫之余,竟得如此结束,实非始愿所及。审查竣事特订《征信录》,以质众股东云云。
按,此二路之原委曲折,此书言之详矣,而犹有所未尽。铁路协会,洎招股公司,虽先后成立,而所招之股,实亦无多。据此书所称,股款不过百余万而已,缘此之故,邮部遂有收归国有之主张,未可厚非也。惟主持此议者,实为一身之私利起见,以致民情瓦解,全国沸腾,武昌起义其祸根实原于此。瑞澂宵遁,端方见诛,清室土崩,不可复挽。则此二路之关于全局者大矣,故备录之,以为后世之殷鉴焉。
鄂路代表三上邮传部禀:
为迫切请命事。鄂路一案,职等待罪久矣。自冬徂春,情事一变,正月初八日之见,姑无深言。至正月二十六日晋谒者,皆和平之士。陈乞者皆委婉之词,摧刚为柔,宜蒙矜纳[15]。乃静聆训诲,渐露本谋,证诸传闻,益形叵测。而邦交不可伤,民情不可拂云云,作两面之模稜,涂一时之耳目,处心积虑,欲盖弥彰。夫民情之可拂与否,于钧部何关毫末哉?今日所当略辩者,独有邦交一节耳。
查此次合同明冠一“草”字,与已定之正合同异,不得以有合同字面,便认为(插)〔歃〕血之载。书明有某银行等名,与各国政府之大交涉异,不得滥引交涉名词,自诧为当头之霹雳。是区区而不能办,奚贵有此外交之才。苟碌碌而无所长,何以又拜参知之命。公等庸怯,断不至此。明系中于贪狡之论,牵于汉奸之谋,而又无词以谢鄂人,特标此习惯丑题目以嚇制我辈腐生耳!不然,各国内挟强权,外亦颇托公理,无理取闹,彼亦羞之。何者国于天地必有与立,不如此不可以示臣民,不如此不可以服天下。彼皆雄国,廻异吾华,岂无一人能持大体,明于操纵全球之术者哉?故谓废此合同,有碍于私交则可,若谓有伤于邦交,是直以不肖自处,复以不肖度人,吾疑而尝之,彼且嗤而鄙之矣。且鲁仲连有言:“梁之畏秦若仆耶,吾将使秦王烹醢[16]。梁王今此小事而庸怯若此,是直仆之不若矣。”设稍有大于此者,钧部欲不为梁王之续,其可得乎?何者小儿怕电光,那电光故意向小儿面前一闪一闪,积威之势从古已然。钧部多才何至如此!由此言之,前此云云,特自为谋则然耳,于邦交无涉也。
然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即自为谋亦过矣。传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又曰:“虽以无道行之,必可畏也。”钧部必欲扇扬敌焰,以立奸威,则当递呈之始便当痛予批驳,请谒之初便当严词拒绝。部中干员曾有见及此者,铁挝一奋,驽骥并惊,负我负人,两言而决,使职等骇汗却走,立解成议,虽有损失,所全实多。乃计不出此。一则曰民气萌芽不可摧折,以温言缀鄂人之心。再则曰汝速筹款,我当力拒。以决词杜直言之口,使职等信为实。然函电交驰,群情感奋,延至今日,则一落千丈强矣。谢恩者膝尚屈而未伸,而卖好者舌已伸而复缩,名实俱丧,劳费益多。此声一播,鄂人闻之,不知职等为钧部所绐[17],反谓同乡为职等所欺,唾面何以自干,葬身直恐无地。
孔子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钧部假延宕为破坏之计,借邦交作恫愒之词,而又以反覆诈谖,贻职等以必不可复见故乡父老之面目[18],稍有血气,岂合生还?推问主谋,咎当谁执?抑非特此也,方今朝廷畴咨熙载[19],一日万(几)〔机〕,犹复朝览奏章,夕颁谕旨,捷若桴鼓之应[20],允为观听所倾,矧在臣工而敢泄沓[21]。今职等待命行将四月矣,公私屡谒,但领游词;函禀迭呈,未蒙只字。假令职等为司道、为牧令时均系如此,按律问拟当坐何条,而况挟不肖之心以断送地方生命者哉!职等知力浅薄,不自忖度,鹤氃氋而请舞[22],狙朝暮而见欺,责重命轻,罔知攸济。伏乞钧部,仰遵两朝谕旨,俯察全鄂舆情,勿利用文襄千虑一失之策,以自便私图;勿误听鄂官群邪共胆之谋,而代填欲壑;勿谓敌可畏,遂并其不必畏者而亦畏之;勿谓民可协,遂并其不可协者而亦协之。既预顾德、法顾问之官,必已定公私对付之术,应乞据理直断,迅赐施行,则和平之福,非独职等一面之所克当也。临命悚惶,不胜愤懑,冒死谨呈。
环堤铁路 此路系京汉铁路支路,创始于民国八年[23],就原有张公堤加高约三尺,加宽约四尺,东北接谌家矶车站,西南抵皇经堂,与川汉铁路接轨,约长三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