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固斋诗存》序
集载《艺文》下卷
邑人 汪 昶
沈确士之选唐诗也,不尝谓七律至刘文房[116],工绝亦秀绝乎。后之继美文房者,似难再觏。及诵明李于鳞诗[117],始叹为文房之后劲焉,顾或且疑之。夫自初唐迄今,为近体者比比,何独以工秀属之文房耶。况“七子”多工近体,若心折于麟,而遗“七子”于自郐以下,毌亦抑扬太过欤!然而自有七言近体以来,未始有工秀若二子者也。
上虞田君西园,以颖敏见重于乡名宿,尝习举子业,既而慨然曰:“人生学问之本原讵在是乎?”遂蠲其业,于载籍无所不窥,于骈体诗余之类莫不兼擅其长,而生平之究力者惟诗,如《食蟹》、《秋砧》、《秋角》等篇,抑何工也!又如咏《罾》、《灯》、《笛》,暨五律中《对月过洋游灵岩寺不寐》、《无月》诸作,则明秀绝伦,非所谓刘、李之流亚哉。至《话旧》、《秋戍》、《彭泽怀古》,雄壮含蓄,各极其妙,方之古作者何多让焉?
夫田君厕身鹾业之间,论者每谓可借资以取富贵,要非讲求风雅之地也。向令田君纵情于声色玩好,或逐逐于车盖奔競之场,讵不可以博峨冠带,焜煌闾党,夸其宗族交游,而田君不屑也。人生无贵贱贤愚,莫不恶湮没而好名誉,而芸芸者贸然不知其何以生,嗒然不知其何以没,寿迈期颐仍与夭殇等[118],岂非玩时愒日,因循不自树立之所致欤,以视田君何如也。
虽然,观田君者不得徒美其诗也。迹其重然诺,慎交游,则古豪侠者流;至敦气节,好读古人书,即以之入两汉儒林传,亦何愧焉。吾知百世而下,策马而过镜水稽山,流连于其故里者,将不仅以工秀之诗人论定田君也。
按,田君西园,本浙江上虞人,序中谓“镜水稽山,流连故里”,乃就本籍言,后侨居汉镇久,遂占本邑籍。传详。